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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避而不见


  这木家军不能用了,蒋腾迫于无奈,只能亲自上门寻求黑龙军的帮助。

  黑青可是承王的人,承王不发话,他谁的面子也不给。黑龙岛是个什么尿性,南海无人不知。

  这可就苦了蒋腾,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无可奈何,他只能向朝廷请求救援,同时还上了请罪书。

  直言自己办事不力,无力完成皇上的嘱托,本该以死谢罪。奈何南海百姓深陷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他恳请皇帝再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并一再恳求皇帝,南海如今可用的水军,只剩下黑龙军。但偏偏黑龙军的属性,有些特别,除了承王殿下,谁都调遣不动。

  于是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再三磕头,求着皇帝允许承王殿下亲自到南海,剿灭海贼,还南海百姓以太平。

  与此同时,还附上了南海王关离写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嚣张至极,简单说来,就是南海王告诉朝廷官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并且嘲笑皇帝养的一帮官员,其实跟蝗虫差不多,除了坑害百姓,吃喝拿要,一件正经事不干,眼睁睁看着老百姓被权贵欺压,还无所作为。

  并且态度十分讥讽道“我看你也不是个聪明的,不如把这皇位让给我来做,保管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越看越气愤,狠狠将奏折甩在地上,对着一帮大臣怒道“简直不知死活!”

  若非他顾及自己的教养,当场就能破口大骂,把所有人骂的狗血淋头,无地自容。

  大臣们见皇帝陛下气得浑身发抖,都对折子上的内容展现出好奇,皇帝让太监捡起奏折,念给众大臣听。

  这帮人越听越气恼,越听越浑身冒冷汗。这贼头子的态度也实在是嚣张至极,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说,要进王都坐皇帝的宝座,睡皇帝的老婆,还说什么也要尝一尝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的滋味。

  并且说,连太上皇的妃子也要睡,还想当皇帝的后爹!

  用词之粗鄙,言语之羞辱,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众爱卿有什么看法?”皇帝这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双目直视当时的礼部尚书,等着他冒头。

  而从前言之灼灼的礼部尚书,此时却龟缩在后。他当然感觉到皇帝对他的敌视,可现在冒头出去不是找死吗?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孩的,拍了朝廷的兵就能剿灭,谁知道居然这么厉害,还嚣张至极,扬言要打到王都里来睡皇帝的老婆。

  真是我滴个乖乖!

  皇帝见没人吭声,开始点名。“江尚书,你怎么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到这时候了,礼部尚书当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可他仍然心存侥幸,幻想着皇上对他轻拿轻放。

  此时此刻被点名,无数人松了一口气,只有他硬着头皮,浑身冒汗,站出队列。“启奏皇上,这等盗贼嚣张至极,愚昧无知不说,竟然胆敢羞辱当朝帝王,简直应该千刀万剐。”

  “说的极好,那么....”皇帝微微拉长声调,扫视一眼,满朝文武,继续道“爱卿觉得,应该派谁去担此重任!”

  礼部尚书一咯噔,顿时道“陛下恕罪,老臣虽是礼部尚书,但对兵部用兵一事,实在是所知有限,此事应该征询兵部尚书的意见。”

  被点名的兵部尚书,顿时狠狠瞪一眼他的后脑勺。娘西皮,这锅甩得十分厉害。可惜你说让我背我就背,老子有那么好欺负?

  兵部尚书可是凭着战功一路走到今天,虽然长得粗狂一点,但绝不是一个莽夫。

  “启奏陛下,礼部尚书,所言甚是。按说兵部应该竭尽全力,为陛下提供有效的方案,奈何....”

  他阴蛰蛰对礼部尚书一笑,才大声说“奈何前几年朝廷对西北耗费太多兵力,甚至连一贯在海里打仗的木家军,都调派去西北。如今木家军被分散,木将军固守西北,对抗北狄,动弹不得。”

  “而北海的水军,因为常年缺乏供给,人数实在堪忧。为臣手中这一时间,实在找不出一个擅长海战的武将。”

  “思来想去,还是恳请陛下让承王殿下出山。这满朝文武,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对南海更熟悉。不过....”

  “不过如何?”皇帝声音清冷,不时扫一眼,低着脑袋不说话的礼部尚书。

  “不过江尚书说的对,这承王殿下患有恶疾,不知是否康复。若是放下来,只怕会影响陛下的安危。是以微臣以为,礼部尚书定然有更好的人选。是不是,江大人?”

  “微臣.....”

  “江大人可千万不要谦虚,一定要举贤不避亲,把您认为可用的人才都推荐给陛下。”兵部尚书,恰到好处,又补上一刀。捅的礼部尚书进退两难,不敢喊痛。

  礼部尚书在心里直骂娘,可面对皇帝问询的眼神,哆哆嗦嗦。他哪里知道选什么人合适,不让承王出来,不过是为了共同利益,眼下倒好,这帮人直接甩锅给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往周围瞟一眼。希望看到一个合适的人,谁知众人生怕被他点名,纷纷避开他的视线。

  人人脸上刻着三个字,别找我。

  看到此处,皇帝如何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怎么,江说不出合适的人选?”

  江大人一听,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跪地磕头。“陛下恕罪,老臣实在没有任何可选之人。”

  这是耍赖皮,撩开手不管了。反正我没人推荐,你爱咋咋地。

  朝堂之上,突然一片静默,人人不说话,皇帝注视下面的群臣,忽然微微一笑。

  “真是好极了,想我大越朝开国百年。自诩人才济济,时至今日,却被一小小海盗吓破胆,无人敢去应战?”皇帝笑的越开心,大臣们肝胆颤的越厉害。

  皇帝每往台阶下走一步,他们就越感觉到什么叫做龙威。

  “陛下,照微臣看,还是立刻请承王殿下出山为好。”曹家麟不管不顾,只想着选出最合适的人选解决问题。

  有人自然是认同的,但更多的人还是站出来反对。承王殿下是个威胁,这已经成为他们的共识。

  眼看两帮人又要吵起来,皇帝站在高处,大声里质问“既然你们说承王不可用,那倒是给朕说出一个可用的人来!”

  “江大人,您如此忠心耿耿,不如您亲自披挂上阵,为朕取回海盗首级?”皇帝大声喝问一声,江大人恨不能龟缩回去。

  “陛下,老臣....老臣有心无力啊!”该认怂的时候要认怂,若是陛下真让他这把老骨头去打海盗,只怕半路上他得就断气。

  “江大人所言甚是,您这年纪确实不适合舟车劳顿。”皇帝又看向那些更年轻的大臣“诸位大臣年纪轻轻,总不会也有心无力吧?”

  这一波人里面有文官,也有武将。可惜朝廷对武将打压厉害,这一帮人又没有一个熟悉水性水战的。

  唯一个能打的木家,还被皇帝弄到西北守边关去,偏偏那是太上皇的主意,他们就算此时急急把人调回,也未必来得及救援南海。

  再说木家军去西北之前,留了很木家军中最善于水战的精英在南海。

  可这帮人都中了海盗的招,不仅船只被抢,人全部都中毒躺下,上吐下泻,动弹不得。

  他们这帮武官在陆地上能叫嚣一下,打海战?那是旱鸭子下水,自寻死路。

  话已至此,皇帝再也不愿忍耐,大怒道“你们这帮废物,有人能打你们不让去,让你们自己上战场又没这个本事。怎么,你们是盼着那帮海盗,打进王都,好坐朕的皇位,羞辱朕的皇后?”

  “朕可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倒是你们.....”皇帝说到这里,顿一顿冷笑一声,看向江大人“朕听说江大人家中,可还有十房小妾,你的儿子也是个风流多情的,外面红颜知己不少。”

  “朕看到时候,不如让他们辛苦一场,扮作朕的妃嫔,供海盗羞辱!”

  皇帝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实在是不像样,众大臣纷纷跪下磕头,求皇帝息怒。

  “息怒,朕看你们是盼着这一日!”皇帝从来性情温和,对谁都没有红过脸,也从没有羞辱训斥过任何大臣。

  但此时此刻,皇帝已经气得口不择言。

  “陛下,事已至此,还请赶快让承王殿下出山,事情不能再耽搁拖延,否则这南海的匪患,只怕真是猖狂至极,要动摇我大越朝的根基。”曹家一脉的臣子纷纷跪下,恳求皇帝放承王出现。

  其他人再不识相,此刻也都明白,过来承王必须去南海。

  事已至此,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挡承王去南海,平息南海的匪患,除非有人能够顶替承王,平息这场动乱。

  就这样,满朝文武终于达成一致,皇帝即刻下旨,命人去别庄,请承王。

  谁知小太监快马加鞭赶到别庄,人都没见着就被赶回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回禀“陛下恕罪,奴才当真没见着承王殿下,王爷的下人,只让奴才带回来一句话。”

  “什么话?”皇帝心里叹口气,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好搞定。

  人关进去容易,要弄出来可就不容易了。他的这个弟弟,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何况一个小太监。

  皇帝问了,可小太监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愣是是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曹家麟着急,逼问道,“你倒是说话呀,承王殿下到底说了什么?”

  皇帝也看出小太监的犹豫,这小子八成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于是只能道“你说吧,朕你无罪。”

  皇帝的话让小太监如释重负,终于开口“王爷说....说....说说他有病,不去。”

  这分明是还在计较,当初的事。皇帝沉默一下,凝视众大臣。“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皇帝的眼光,最后定位在江大人身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大人再愚钝,也明白这件事,他自己挖的坑自己埋,善后的事,他不做也得做。

  如果他不做,只怕接下来皇帝会给他小鞋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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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鹿山,是皇家私有的领地。山的一半是皇家私有猎场,每年到了秋季围猎时刻,皇家会有狩猎活动。

  而山的另一边,却是皇家私人庄园。这园子,被皇帝送给皇后当做寿礼,后来又因为承王的事情,那块地方被圈禁,没有皇帝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出。

  清雅别致的皇家私有庄园里,为数不多的下人安分守己,忙着自己手中的事,一个蓝色衣裳的人影急匆匆穿过走廊,饶过假山,终于在半坡斜亭处,找到自己的主子。

  素色的身影在亭子里,专心致志,提笔作画。

  下人在亭子外被拦住,小心翼翼看向亭子里的人,心中又焦急不安,只能对亭子外的人道“观爷,外面来人啦,求见王爷。”

  观宇小心翼翼,回头看一眼亭子内,自家王爷仿佛毫无所觉,始终低头安静作画。

  这种时刻,观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拉了人往外走。走到一旁,小声对下人道“王爷早就有令,不管来的什么人,他一律不见。”

  就算皇帝亲自来,王爷还是不见,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架子比皇帝大,值得承王一见。

  “爷,小子也知道,可....”下人一脸为难,犹豫看一眼王爷的方向,才纠结道“来的是礼部尚书江大人,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皇室族长,立山王。”

  “皇帝亲自来了又如何,还不是被王爷赶回去了。不知道王爷的脾气吗?作画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观宇当然知道这帮人来图什么,可王爷有吩咐谁都不借,那他就只听王爷的话。

  “不是我非不要命了来凑这个热闹,实在是那俩人在门外候着。江大人说了,王爷一天不见,他就在门外等一天,您一年不见他就等一年。”

  纵然是皇帝来了,也不会如此干等。这两个人,明显是赖在这个地方不肯走。

  旁人能赶也就赶了,江大人偏偏还拉上了皇室族老,他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对皇室中人说什么?

  观宇无语,这帮人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冷笑一声“爱等就让他们等着,让下人安心伺候,不要惊扰王爷。”

  横竖这地方屋子多,招待个把人住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下人得到回复,也不再犹豫,立刻回去办事。

  等人一走,观宇悄悄回到凉亭外静候。承王一直在作画,一直过了一个时辰,才放下笔。

  观宇见状,立刻上前伺候。“殿下可是累了,小的已经命厨房准备好,您爱吃的菜,您.....”

  “你看这画像不像?”梁融眼中只有自己的那副画,唯有此时,他的眼神之中有一些光彩。

  观宇有些发苦,笑笑“王爷,您都画了三年,阿离姑娘在您笔下,那真的是形神兼备,就跟那活生生的人一样。”

  一说完这句话,梁融的脸色就变了。观宇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可反悔已经来不及。

  梁融伸手摸摸已经干涸的画,神情复杂道“画的再像,也就只是画,到底不是真人。”

  观宇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话。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知该附和,还是该反驳。

  整整三年过去,当年他还以为,承王殿下定然会忘掉这个女人。回到王都,那么多的名门贵女,还找不出一个能让王爷动心的?

  可三年过去,莫说是动心,他连一条母狗都不会多看一眼。观宇时常发愁,自家主子看起来正常的很,可怎么会一点都不近女色?

  这世道,是个男人就好色,不好女色也要好男色。

  可他们家的这位主子,天天就画画,从前王都里的其他闺女,若是生的好看,王爷还会费心一画,可自从三年前,他在这山庄里整整花了三年。

  容貌却是一个女子,或坐或笑,或哭或闹,千姿百态,全都被他家王爷画完了。

  哎,他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梁融深深看着这幅画,神情复杂又古怪。最后淡淡道“让人好生装裱,收藏起来。”

  观宇立刻挥挥手,一个下人进来,将东西收好,退了出去。

  等候在一旁的下人,立刻端着菜开始布桌。

  承王扫一眼脸菜色,一边洗手一边问“庄里来人了?”

  “是,来的是礼部尚书,江大人,还有族长立山王。”观宇一边为他布菜,一边回答。

  承王拿筷子开始吃饭,吃了几口才道“王都里,秦国公什么反应?”

  “王铮那边来的消息,秦国公昨日没有上朝,说是因为忽然中暑,无法上朝,特意请了几天假。”

  “中暑?”承王淡淡一笑“他知道大哥的决议了吗?”

  “此时应该知晓了,不过就算他想拦也拦不住,殿下,您是时候回去了。”观宇十分肃穆,知道这件事情对承王也好,对皇帝也好,都十分重要。

  梁融又接连吃了几口,才放下筷子,怅然笑笑“是该回去了,不过,本王可不能这么回去。”

  观宇一愣,狐疑问“殿下,您的意思是?”

  “当初他们赶本王走,如今,本王要他们跪着求本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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