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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惑


  第二日一早,纱姑娘跟黑青就告别了酒铺掌柜,悄悄出现在县衙里。从前庄严的县衙,此时门庭冷落,连只野猫的看不见。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打砸过的痕迹,一地的碎片破布,还有看不出原样的黑色物体。

  黑青啧啧几声“那帮人没有一把火烧了这地方,也真是大度了。”这是妥妥的讥讽,如今荒败成这样,比被烧掉,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不时避开脚下的垃圾。

  纱姑娘表情凝重,叹口气“这样子,就算有什么线索,你我二人也难以分辨。”说着,推开一扇门,她扫一圈,貌似是褚县令办公的地方。

  地上有许多被踩坏的书本纸张,乱了一地。原本放书的书架,竟然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架子。扫视一圈,真是狼藉的不行。

  黑青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本书,拍了拍灰尘,翻动几页,都是些之乎者也,他撇撇嘴,扔到一旁。“咱要不去后院看看,这前堂看来是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纱姑娘点头,两人一路穿过花廊,走到后院。往日里花艳人娇的后院,此时早已人去楼空,除了墙角零落的几朵小花,到处都是一片残枝败叶。

  纱姑娘随便推开一扇门,屋子里的东西狼藉一片,桌子椅子,没有一个齐整的。想来这里也被人劫掠。床上的鲛纱帐,硬是被扯的粉碎。“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这样被人作践。”纱姑娘摇头叹笑,却也认同,褚县令果然是个贪官。

  鲛纱帐可是十分昂贵的制品,寻常人家别说用,连见都没见过。价值千金啊!

  走出门,纱姑娘却见黑青低着头,在找寻什么东西。她狐疑走过去“你找什么呢?”

  黑青抬手打断她,示意她不要打扰自己。自己继续低头,细细的闻着什么。纱姑娘见他这样,也好奇起来,用鼻子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

  正要说话,却见黑青跑了几步,从花丛里,捡起一块帕子。他仔细闻了闻,确定是这个味道。“你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黑青笑的很兴奋,纱姑娘走过去,仔细看一看“就是条帕子,连刺绣都没有,算什么线索?”

  “你仔细闻闻这味道。”黑青神秘兮兮,纱姑娘狐疑,可还是照做。仔细闻了一下,这味道,有些熟悉,在哪里闻到过。

  “怎么样,想起什么没有?”黑青问她。

  纱姑娘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是龙延香啊!”黑青兴奋道“你仔细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黑青的提醒让纱姑娘一愣,紧张拿着帕子闻了又闻。纵然香味淡了很多,可的确是龙延香没错。

  她看向黑青“这说明什么?”

  黑青得意笑笑,一副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的样子。纱姑娘白他一眼“不说老娘踹死你。”她更喜欢暴力直接的做法。

  “你怎么一点女人家的温柔都没有?!”黑青瘪嘴不悦。

  纱姑娘假笑两声“见过我温柔的男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也想跟他们一样吗?”温柔娇媚,那是她对外的武器而已。

  黑青看着这张娇美的脸,心里只唏嘘,怎么她什么样都好看呢!

  “罢了,告诉你,这龙延香可是从深海大鱼身上弄下来的,稀罕的很。一般渔民若是发现,能卖上千金。这东西因为稀罕,只进贡给皇室,一般人都用不到。”

  “这我知道,你能说重点吗!”纱姑娘打断他,不想听废话。

  黑青原本想卖弄一番,被打断,尴尬哈哈笑一声“那我说些你不知道的。”

  “这龙延香也是分等级的,颜色越浅,年份越长。年份长短不同,香味也有区别。按照我所知的规矩,上等的,是供奉给皇帝的。一般的,却是供给那些皇子皇孙们。”

  “而这帕子上的香料,恰好正是最顶级的。”黑青扬扬手中的帕子,得意笑笑“你说,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许容县衙?”

  纱姑娘闻言,却问道“不会是褚县令贪污的吗?既然它这么值钱,褚县令私藏一些又有什么特别。”

  黑青笑笑,摇头道“不不不,事情才没那么简单。”

  “这龙延香不仅稀少,而且一旦发现,就必须上供。褚县令胆子再大,也没有私藏的勇气。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你忘了南海还有一个人,可能用这香料?”黑青笑问。

  纱姑娘终于意识到是谁“不可能,汾王逃亡在外,怎么会明目张胆用这东西?”这岂不是极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信汾王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黑青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傻姑娘,这时候怎么迷糊了,你刚才都没认出龙延香来,那这南海熟知龙延香味道的人,又有几个?”

  “人们最多只见过龙延香的原料,可它焚烧后的香气,几人知道?更重要的是,这位汾王自认是真命天子,哪怕逃亡在外,他岂肯自降身份?不,更确切的说,这是他的一份执念。”

  “执念?”

  “对,汾王夺权失败,心里自然不甘。在他看来,皇位就该是他的。可他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皇室其他东西,他一概享用不得。唯有这龙延香,既能证明他身份的高贵,又不担心一般人发现。”

  纱姑娘沉吟一番,忽然抬脚狠狠踹他一脚。黑青被踢的脚疼,吃痛道“你干嘛踹我?”

  纱姑娘哼笑一声“小毛孩,说话就说话,不要对老娘动手动脚。别忘了,我的年纪比你大,是你姐姐。”

  黑青气恼道“大怎么了,才三岁而已。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

  说完两人都愣住。

  良久,纱姑娘干干道“这话不是这么用的,你有空还是多读点书。”说罢,抬脚离开。黑青烦躁的抓抓头,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两人出了县衙,直奔书院。

  自从院长平息了暴动,这里就暂时成为处理政务的地方。原本除去县令,县里还有相应的小官员,例如县丞候补之类。可出事的时候,这帮人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鉴于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县衙又不能用。于是书院专门开了个地方出来,给院长用。学生们还是照常上课,只是这学习的心思跟往日不能比。

  两人走到外墙出处,听着阵阵读书声,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翻身入了书院。来之前,特意打探过院长的位置,两人按照那人说的,很快找到院长的屋子。

  纱姑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谁啊?”

  两人对视一眼,纱姑娘推门而入,黑青立刻跟进去。一进屋,就锁上门。

  院长抬头一看“你们是谁?”

  纱姑娘动作很快,一下走到他眼前,手里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想活命就不要喊叫,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院长惊恐点头,不安看向两个蒙面人“你们想问什么?”

  黑青走过去,扫视一圈周围,淡淡道“是你平息的暴动?”

  院长惊恐点点头。

  “既然暴动平息了,为何不传信给章平候?”黑青边问边打量眼前的人,看着的确普通,竟然有本事平息动乱?

  院长哆嗦一下“两位可是章平候的人?”

  “不要废话,问什么你答什么。”纱姑娘用力一分,吓的院长不敢造次。

  “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人威胁我,让我十日后才能传信出去,否则杀我全家。”院长苦笑,他也不想这样。

  “那人是谁?”黑青抓住重点。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也跟你们一样,蒙着脸来,威胁我去平息动乱,说会有人帮我善后。还说,从他离开之后第十日,才能给外面传消息。”院长想起那天的事,也是一阵颤抖。

  “这么说,动乱不是你一个人平息的?那人为什么找上你?”黑青看一眼纱姑娘,两人陷入沉思。

  “我就是个教书的,哪有那本事。他们之所以找上我,可能...可能是觉得我是书院院长,还有些威信吧。”这也说的过去,世人推崇读书人,越是学问高的,越是收受人尊崇。而这位院长,算的上是全许容县,最有学问的人。

  只可惜,这人名不副实,胆子太小。

  “那挟持你的人还说过什么没有?”纱姑娘又问。

  院长想了想,摆手道“真的就这些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黑青凝视他的双眼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撒谎,对纱姑娘点点头。

  纱姑娘淡淡回应他,抬手一下,打晕了院长。

  两人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快速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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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忙赶路一夜,两人总算回到利州城。

  纱姑娘告别黑青,在夜深后,悄悄潜入章平候府。她动作灵巧,又早早踩好路线,很快如愿,出现在梁融的屋子前。

  左右打量一番,确定没人留意,她小心撬开窗户,翻身入内。她一个筋斗,在地上滚了一下,安稳落地。可一抬眼,就看到让她震惊的一幕。

  承王殿下,正将一个女人压在地上。

  两人诧异看着黑衣人,不等尖叫,纱姑娘自己扯掉了面罩“不好意思,我来的不是时候。”她已经认出关离,说着就要起身,从窗户原路返回。

  “慢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关离用力推开梁融,焦急上前拉住她。一把关好窗户,笑的勉强“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刚才我不小心摔跤了。”

  梁融慢慢站起来,慢慢理了理衣服,玩味看着关离。

  纱姑娘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的秘密,实在不适合继续留下。“不用解释,你们继续,我先回去。”

  关离拉着她,拒绝单独跟梁融在一起。“不不不,你来的正好,不是说去许容了吗?快跟我说说,那里什么情形。”

  刚才跟梁融扯皮,被他一气,自己本要过去打他,谁知不小心被地毯勾住脚,往后摔倒,梁融来拉她,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痛的正难受,纱姑娘就跳窗户进来。

  简直尴尬的要死。

  纱姑娘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一番,说没有猫腻,她才不信。她觉得,梁融似乎并不高兴自己的突然出现,可是来都来了,不打扰也打扰了。

  梁融讥讽笑笑,心里暗道关离是个胆小鬼。看向纱姑娘“你来的正好,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纱姑娘这才一本正经,将许容的见闻都告诉梁融。说完,从怀里掏出那条帕子。“殿下看看,是否是汾王所有。”

  梁融拿过那娟帕,仔细看看,又闻了闻。眉头微蹙“的确是汾王的。”

  纱姑娘大喜“这么说,汾王露面了?”这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她找了汾王许久,一直都没见他真的露面。这次若出现,那自己定然能找到他。

  “照你的意思,许容县已经恢复如初,没有动乱了?”梁融不接话,反问问她。

  纱姑娘颔首“我跟黑青四处看了看,城里的确一切照旧,城外村庄的人正常在城里做买卖,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三人陷入沉思,越正常,越诡异。

  关离忽然道“你们说的这个汾王,是什么人?”她对于王都里的变动是不清楚的。

  两人同时看一眼关离,纱姑娘想了想,还是没说。梁融却笑道“我皇叔,几年前造反失败,看样子是逃亡到这里来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关离却莫名觉得恐怖。造反的人逃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死心不改,还想着造反。如今南海的百姓,本就水深火热,若是那汾王有心挑动,一场暴乱是少不了的。

  她想了想,不安看着梁融“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他在南海胡作非为。”

  梁融闻言,眸子复杂看向关离“你怎么知道,他会胡作非为?”他心思细腻敏锐,关离的不对劲,他一眼就能看穿。

  关离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干干笑一声“那还用说吗,但凡造反失败逃掉的,十有八九会卷土重来。”

  梁融不说话,垂眸沉思。

  纱姑娘焦急问“殿下,您说,这院长背后的人是谁?会不会是汾王?”

  梁融敲打两下桌面,疑惑问两人“若你们是汾王,遇到许容县暴乱这件事,会怎么做?”

  关离想了想,“要是我,八成就接着许容暴动,制造一场大动乱,越乱越好,这才好揭竿而起,弄个名目造反。”想当皇帝的人,有几个不是疯子。执念很深,一辈子都放不下。

  “那他为何没有乘机作乱?反而退出许容,让许容恢复平静?”梁融质疑她,关离摇头,想不明白。

  梁融看向纱姑娘,纱姑娘想了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阴谋?比如说以退为进。”

  “退在哪里,进又在哪里?”梁融又问。

  纱姑娘顿住,想不明白了。

  这件事,汾王必然是出现过,可这退出的方式又透露着诡异。处处看着古怪,却又让人摸不清头脑。

  梁融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皇叔的确是个厉害的很角色。做事不择手段就罢了,心思还十分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关离想了想,忽然道“那章平候呢?”

  “章平候在南海经营多年,哪里没有他的眼线势力?许容的事,他没道理不知情。可就算是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封住去许容的路?”

  这看起来,说不通。除非,章平候在这里面,有自己的算计。

  “纱姑娘,你来南海这么久,可曾发现汾王跟章平候之间,有什么联系?”梁融问道。

  纱姑娘摇摇头“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按说章平候在南海的势力,若是汾王到了这里,必然会惊动他。”

  “不管章平候有什么目的,汾王来南海,绝不会跟他毫无交集。可我查了这么久,全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任何往来。甚至章平候那样子,完全不知汾王在南海。”

  “这听上去毫无道理,章平候若是不想惹事,大概会对汾王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汾王如今逃到南海,若是还想起事,定然要借助章平候的力量。我若是他,肯定不会放过这块大肥肉。”梁融分析道。

  “这样一来,章平候肯定不乐意。他在南海经营多年,说穿了,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当家作主惯了,为什么要任由汾王算计摆布?为了不受制于人,他应该向朝廷通风报信,除掉汾王才是。”

  “他为什么不上报?”关离问。

  三人想了想,梁融嗤笑“除非,他有把柄落在汾王手里。他不得不帮汾王隐匿,为他所用。”

  “既然是相互利用,那一定不会真心为对方着想。”关离接话“我若是章平候,就算暂时被威胁,一定也会想办法,除掉汾王。”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纱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眼看向梁融。

  梁融了然道“看来,我就死那把刀。只是不知,章平候想怎么用。”

  三人再次陷入沉思,梁融拿着手里的娟帕,思绪飘远。

  这一夜,三人的心思都在这件事上。如今看来,许容的秘密,恐怕不止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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