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洗


郑家被围,一个也别想跑掉。

  此事暂且不提,且说说三天之后。

  铅州城内,杨家大宅。

  “杨老爷,大、大事不好了。郑大人一家被血洗满门了。”侯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地上。

  “甚么事,慌慌张张的,快站起来。”杨温鸣把他扶起来。

  侯管家站起来,拿袖子揩了揩头上的粉尘与汗水糅杂的黑灰。

  他常在京师,帮杨温鸣管理两家布店、三家药铺,虽有五十多岁,却为人忠实可靠,贴心做事。

  “郑大人一家被杀了?”杨温鸣无法置信。

  “宰相吕回吕大人带了禁军,杀进了郑府,连丫鬟、婆子也杀了,没一个人活着走出来。”侯管家欲哭无泪。

  “几家店铺还好么?”杨温鸣睁大眼睛,急忙问。

  “老爷,都怪我没保护好,全被吕大人派人洗劫了。”侯管家低垂着头,“幸亏我到后院骑了一匹快马,否则根本回不来了。”

  杨温鸣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几家店铺,加上存货,要值六万多两白银。

  就这样被洗劫洗劫一空了。

  就是因为和郑大人沾亲带故,也受了牵连!

  半晌,杨温鸣才说:“你觉得吕回会派人铅州抓夫人么?她可是郑大人的姊姊。”

  “老爷,吕回那人可是地地道道的小人,他做事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我看,您和夫人还是先去南边躲躲,等过了风头,再回来也不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得对,反正铅州城内的几家药材铺早就转给别人了。即便吕回那厮派人来了,也无济于事。”杨温鸣端起茶杯。

  “到南边去,老爷把金银全带走,留在宅子里,万一被吕回的人搜走了,便太可惜了。”

  “这个早有准备,金银早换成银票了,拿起来方便。只是我们走后,你也不必留下守着宅子。那吕回找不到金银,会杀人泄愤的。”杨温鸣放下茶杯。

  “老爷……”

  “快把夫人叫来,我有话说。”杨温鸣面色凝重。

  “是!”侯管家退下了。

  不一会儿,郑夫人穿着一身藕色的拖地长裙进来了。

  她的衣边上绣着云状的花纹。

  “侯管家说话吞吞吐吐的,是否出了甚么事?”郑夫人虽老去,保养得宜,风韵还在。

  杨温鸣知道此事无法隐瞒,只得如实讲了。

  郑夫人听后,“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本来很擅长隐藏情绪的她,得知这个悲惨的消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耐了。

  杨温鸣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是找了一块布帕,递给她。

  郑夫人拿了布帕,揩了泪水,接着又哭。

  直到布帕全湿,她的泪水流干了,才怔怔地坐着。

  “我们今日吃了晌午饭,就上路。”杨温鸣急切地说。

  “也好,那姓吕的杀人不眨眼,甚么事都做得出来。那些银票还在么?”

  杨温鸣从内室拿出一个黑漆木匣,打开后,只见里面放着一沓银票。

  “好,我们暂且离开,以后再给兄长报仇雪恨。”郑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贤儿、治儿的骨灰可要一同带走?”杨温鸣忽然想起来了。

  “他们埋在城外的孤山下,姓吕的也不会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去。谁会跟死人过不去?”郑夫人冷眸微动。

  “也是,也是。”杨温鸣连连点头。

  郑夫人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

  杨温鸣翻出了衣鞋,选了几样上好的,交给仆人打包装好,再放到马车上去。

  至于那个黑漆木匣,他带在身边,吃了晌午饭,再拿上马车……

  到了吃饭的时候,杨温鸣、郑夫人、郑闺美坐到桌前吃饭。

  桌上有鲈鱼、烧鹅、糟鸭、山葱爆炒核桃肉、肥羊肠、香辣泥鳅等。

  郑闺美吃得津津有味,还说:“厨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在这里,饭菜好吃,我都乐不思蜀了。”

  杨温鸣、郑夫人对视一眼,却笑不出来。

  他们没心情大吃大喝,只吃了些烧鹅,便放下筷子了。

  郑闺美吃饱了后,又喝了一碗馄饨鸡蛋汤。

  “美儿,你吃完后,收拾衣物,跟我们去南边。”郑夫人强撑出一丝笑容。

  “怎么突然要去南边了?”郑闺美明眸微动,红唇轻启。

  “路上告诉你罢。”郑夫人站起来,要往门外走去。

  “姑姊变得神神秘秘的了。”郑闺美呢喃道。

  随即,郑闺美收拾了衣物书籍,出来后,上了马车,放在里面。

  杨温鸣、郑夫人先后上车。

  “走!”杨温鸣大喝一声。

  然后,他把黑漆匣子放到了身边。

  “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爹写信,说要去南边了呢。”郑闺美浅浅一笑。

  “你……”郑夫人还是没说出口。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郑闺美昏昏欲睡。

  她刚要睡着,却被马车颠醒了。

  “吁!”马车夫大叫。

  停车后,马车夫下车查看,原来有几块碎石硌了车轮。

  他蹲下把几块碎石拿开,正要起身,却被三个劫匪用刀抵住了后背。

  “车上的人给我下来,否则我们要杀人了。”马车外的三个人叫嚣道。

  “老爷、老爷,快救我。”马车夫苦苦哀求。

  杨温鸣刚下车,就和三个劫匪讲理。

  郑夫人就掀开车帘的一角偷看,只见一个劫匪拿刀捅死了。

  郑夫人挣扎着要下去和他们拼命。

  郑闺美拦住了姑姊,“我有武艺,我下去对付他们。”

  她走下马车,就被三个劫匪调戏。

  “妞儿美,夜晚陪爷们喝酒,还可饶你小命。嘿嘿,嘿嘿。”

  她眯着眼睛,陡然出拳,夺下了一个劫匪手里的刀,又拿着这把刀砍死了另外两个劫匪。

  此时,郑夫人跳下马车,伏在杨温鸣的尸体上痛哭。

  马车夫被吓得不轻,也不管老爷、夫人的死活了,撒开丫子跑了。

  郑夫人的泪早已流干了,此刻再无泪水,只是嚎叫不已。

  郑闺美蹲下安慰姑姊。

  郑夫人从车上取下了黑漆木匣,“里面有很多银票,你去南边留着做盘缠。”

  然后,她讲了郑闺美全家被宰相吕回杀戮的事。

  郑闺美五脏俱伤,大声嚎啕……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客栈、没吃的,只能暂且到路边荒林里过一晚。

  郑闺美扶着姑姊走进荒林,在一棵大树下歇息了。

  天黑后,两人就在树下睡了。

  天亮后,郑闺美发现姑姊已经吊死在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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