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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87章 最后一点自由


北笙赶着老骡车晃悠悠往凤阳走,只愿回京的路慢一点再慢一点。

    此处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也无别的小道,北笙坐累了,便把包裹往腰后一垫,斜斜靠在上面,闭着眼睛假寐。

    手里松握着缰绳,任由老骡子自己走,老骡子走累了还会低头吃一阵子草,北笙也不催它,只觉得它逗留地太久了,才会甩上一鞭子。

    后面跟着的颜陌到是着急得不行,得亏自己跟来了,二姑娘这么个走法,只怕是天黑前连前方的脚店都赶不到。

    若是夜里宿在荒郊野岭,别说徐北笙一个姑娘,就是颜陌自己都怕。可现在又能有什么法子,他又不敢上去催。

    北笙也不是不知道算时辰的人,从潞州到凤阳的路上总共有三处脚店,最远的那个可能天黑前赶不到了,到最近的那个脚店时是刚到酉时。

    北笙觉得天还大亮,还可以再走一阵子,到第二个脚店时是戌时五刻左右,便跳下骡车,牵着骡子走了进去。

    今夜便宿这里了,草草让店家煮了一碗面,吃完要了盆热水洗了吧脸,清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便和衣就睡了。

    许是这两日太累,倒下就睡着了,丝毫没觉察到颜陌就住在她隔壁屋子。

    颜陌不到卯时就醒了,起身出门发现隔壁房门还紧闭着,便知北笙还未起来。

    不敢耽搁,怕北笙起来撞见他,是以急忙从木梯上下来,问店家要了些水和干粮,和小厮牵了马车出了门,躲到远处等着。

    郎琢一行昨日在潞州休整了半日,今日下午还有公务要处理,是以昨晚赶了夜路,顶着一身的水汽,此时正好到此处。

    斡风远远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马车,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待走近了,才一声惊呼,“大人,那不是二姑娘和颜老板的马车?”

    隐隐有些晨雾,郎琢没有说话,待走到跟前才瞥了一眼,颜陌和小厮正坐在车辕上啃着干粮,听到近前的马蹄声,也抬头看向他们。

    见是郎琢等人,一下丢下手上的吃食,颜陌和小厮急忙跳下车来,朝郎琢行礼。

    郎琢侧目往车内望去,车帘挡着,他也不知道车内是否还有人。

    斡风问:“你二人在此,二姑娘呢?”

    ……

    北笙翻了个身,不小心压到伤臂,疼得龇下牙,随即便醒了。

    拴在院内的老骡子也传来一声嘶昂嘶昂的叫声,划破了寂寥的早晨。

    北笙打了个哈欠,推开了窗户,店里的小厮正提水抱着草去喂那骡子。

    昨日那身衣裳被血染了,便再换了一身。不得不说,萧勖的买衣服眼光很是独到,昨日的那一身蓝配红,很是雅致,今日这一身便很花哨了。

    花青色的里衣,榴萼黄色绣云纹的花边窄袖短褙子,品红色的兰花纹长裙。

    如此清新靓丽的打扮,再看院中的那头骡子实实配不上自己。

    北笙不由低头笑了一声,不笑那骡子,只笑自己。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有些痴心妄想。

    前世想在京中站稳脚跟,最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今生想要逃离朱门富贵,却又处处是牵扯、羁绊。

    将昨日穿过的脏衣卷了塞进包裹里,便也出了门。院中那骡子嚼着干草正香,北笙便也要了一碗热粥小菜,外加一个馒头。

    她吃完了,外头的骡子也吃完了,结了账,让店中小厮帮忙套了车,便也出门上路了。

    此时还不到辰时,再有一个多时辰到凤阳,依照骡子的速度,到京城怎么都天黑了。

    北笙也不急,依旧松握着缰绳,斜靠在包裹上假寐。

    晨初的太阳金灿灿的,照在身上暖烘烘的,甚是舒服。

    若不是怕骡子走叉了路,北笙真想就这么晒着太阳睡上一觉。

    然后,远处的郎琢看着那骡车从脚店出来,原本冷漠的神色霎时平静了几分。

    他转过头对颜陌道:“既然颜老板还要去江南,那便先去吧。”

    此话听着像是替颜陌着想,实则是赶人的意思,颜陌怎会听不明白,很是顺从的拱手告辞,掉转马头而走。

    青阳看着前头那晃悠的骡车,比两条腿步行还慢,便道:“让斡风陪大人先回京,小人留下护着徐二姑娘。”

    郎琢淡淡道:“也好。”

    斡风有些惊讶,原以为大人不会答应,大人赶走颜陌,不就是为了自己能陪着徐二姑娘么。

    不想,郎琢一打马肚,率先跑了,一行数十人也都紧紧跟上。

    北笙抬着一只手盖着眼睛,惬意地晒着暖烘烘的太阳,骡子走得不紧不慢,偶尔低下头来啃两口路边的青草。

    后方突然出现一串疾驰的马蹄声,骡子霎时一惊,随即一声长长的嘶鸣。

    北笙想要拽紧缰绳时已经晚了,骡子已经尥蹶子跑起来了。

    马蹄声追她越来越近,北笙以为他们会赶超她过去,没想到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回头望了一眼,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郎琢目光略过她,远视着前方,好似忽略她的存在。

    他是故意的!

    北笙霎时怒气填胸,他就不能放过自己么,到底要怎样?是觉得耍弄自己很好玩么?

    她想停又停不下来,受了惊得骡子似是被鬼追,不受控死命的跑。

    可骡子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马快,想要甩开郎琢一行是不可能的。

    她头上的珠花被颠掉了,长发一下散开,在风中飘扬。

    若是今日被颠下板车摔死,她定要给父亲托梦,告诉父亲谁是凶手。

    她哭着死命勒缰,胳膊上又伤,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如今更是一下崩开,榴萼黄的袖子又变得殷红一片。

    突然想起腰后的包裹里有一把短匕,单手摸了出来,用牙咬掉鞘,一匕首插在骡子腿上。

    此举虽然让骡子更加受惊,但会因为发疼而慢下来。骡子的腿血流如注,最终在冲下一个陡坡后,彻底停下。

    北笙从板车上跳下,回过头去看时,郎琢一行却骑在马背上慢慢走着,他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淡淡看着她。

    北笙低头一看自己被血溅脏的衣裙,披头散发狼狈的模样,咬着牙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这样的惩罚能让郎琢开心,那她暂时先受下,但断然不会就此咽下这口气。(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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