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中毒（二）
“天道不公之事又何止这一件！”洛相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爹爹！”水墨和洛子伦异口同声。
“你们记住，天道不公是君臣的责任，子伦既然为臣，就该公道在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是我们洛家传家之句。我一无钱财，二无功名给你们，只有这横渠四句，用我这一身正骨给你们做榜样。”
“是！爹爹！”洛子伦弯腰受教。
“墨儿是我们洛家的女儿了，你是皇商，也就是臣，洛家无论儿女，都当谨记。”
“是，爹爹！”水墨弯腰谨遵。
“外边凉，爹爹头风刚好，进去歇歇吧！”水墨担忧道。
“恩！”答应完又回头看着水墨：“我给你爹去了信，他若是知道你认了我们做干爹干妈，相信不过许久，他就会来洛阳找我麻烦了。”洛相难得露出一丝狡黠，带着一丝得意去了书房。
水墨不解的看着洛子伦：“爹爹怎的这么不听话，就是宣玉都听话得很，让睡觉就睡觉的。”
“爹爹心忧国事，现在又是秋试，吏部事务繁忙，他今日告假，定然会忙到半夜把今日之事处理完毕。相国的书桌，不能有未批的折子，一日都耽搁不得。”
“爹爹可是经常忙到半夜？”
“是！”
“半夜定然有人给爹爹准备宵夜，那时人少，若是下毒，那时是最方便处理的。”水墨缓缓说道。
洛子伦仿佛当头棒喝，带了人一路就朝着厨房去。厨房白日人多，但是晚上只有一人值守，每日轮值的人都是登记的，若是连续三个月下毒，肯定有蛛丝马迹。
“哥哥！”水墨叫住他。
“这种事情，让紫冷去，你审不出来的，我们去拜见母亲，母亲主管后宅，这些人员，自然再清楚不过。”
洛子伦急糊涂了，当下水墨这么一说，立马清醒了些。
“前辈，您先歇歇，今夜会很忙，我与陛下说了，今夜会晚些回去。”水墨又和绝疆回道。
绝疆微微颔首，嘱咐道：“你身子有些虚，记得歇会。”
这句话一出来，水墨不自觉耳边腾起了红晕。
洛子伦一眼就看见了她脖颈处的红印，精心遮掩了，但是仍旧遮掩不住。心绪复杂的别过了头。
绝疆这是意有所指啊。
在管家带路下，绝疆去客房休息了。
几个人一同来找洛母，洛母正在素娘协助下，仔仔细细查验这几个月洛相饮食起居。府内人都没事，只有洛相一个人中毒，那就不是下在大家平日饭食中。
水墨刚提起宵夜，洛母也反应过来，洛相一个人用餐，也就是平日宵夜和饮茶，茶水有专人管理，宵夜倒是厨子们轮值，比起茶水就更容易动手些。
“今日府中突然多了我们几人，若是下毒的人留意，避免节外生枝，自然不会再动手了。这女妖毒，书中记载，需得按周期下毒，既可以不知不觉，又能让人中毒深以后，随时就可以要人命。爹爹如今还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们努力如此之久，定然不会轻易放弃。”水墨盘算着。
“母亲，那宵夜值守和送宵夜之人，可有清单？”
“值守之人都有，但是送宵夜是老爷房中的人亲自去取，不好说是谁取，每夜当值的人许多。”
洛子伦分析：“人虽然多，但是每日当值都有记录，按墨儿说的，这毒需得按周期下，那当值的人定然也是有周期的。墨儿，这种毒下的周期是多久你可知？”
“如今是按照女妖毒的法子来看的，要等明日红寂验证了，和大姐中的毒比对，确认是同一种毒物，然后再请绝疆前辈用红寂传过来的验证法子看，才好知道到底是不是女妖毒。如果是，那便是每七日需下一次，先按照这个周期比对一番。”
素娘当即叫了心腹一起查验，水墨嫌慢，把那些记录一一拿过来，施功翻阅，不过一盏茶，那些书页就刻在脑中。
又整理了一番，在纸上写出了十几个名字。
素娘在洛府几十年，一一说了这些人生平和来历，水墨听完又划去了几个，最终还剩下五个人在纸上。
“一并抓来，交给紫冷。”
“若不是他们，会不会打草惊蛇？”洛母担忧的问道。
“若不是他们，那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或许就早已不在府中，那查验就没有作用了。”洛子伦替水墨回话。
不是他们，那就不是女妖毒，如果不是女妖毒，那就是连绝疆都不知道是什么毒物，世间怕是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毒物了，那怕知道，洛相也没有时间等到这个告知他真相的人出现了。
既希望是女妖毒，哪怕是惊险，也有万中之一的几率能救活。
又希望不是女妖毒，女妖毒，只有万中之一的几率能活。
这还是在绝疆和紫冷手上，除了莫道，其他人的医术甚至不敢试一试。
大姐不知道现在如何了，红寂只说身体并无大碍，但是一旦确认是女妖毒，哪怕下得轻，发现早，红寂又拔了毒，但是身体内残毒是无法清空的，早晚会影响到大姐。
最要命的一条，就是会英年早逝。
如果没有金蟾蜍，这毒物甚至都验不出来。
洛母挥手：“把人悄悄拿了，交给紫冷姑娘。”
素娘领命出去了。
紫冷朝着水墨点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洛母眼中突然蓄满泪水，她一直撑到现在，此刻在洛子伦和水墨面前，终究是撑不住了：“你父亲一生为国鞠躬尽瘁，是两代老臣，即便如此，这么多年，一直是纯臣，只忠于天下百姓，什么样的人，才能下这样的毒手，午夜梦回，他不会觉得心中愧对万民吗。”
那泪水，终究成串而下。
水墨示意洛子伦先出去，她自己来到洛母身边。
“娘亲，世间的人多了，我在江南的时候，水家救济了那么多人，却仍旧有人拦了我的马车要杀我，真心并不一定能换取真心。”
“你真是像极了你母亲，你比她强，很好，你这一生，就是要这般坚强，方能活下去。”洛母伤心欲绝，却仍旧不忘安慰水墨。
“娘亲，我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和你一样，是一个奇女子，可惜天妒英才，情深不寿。”
情深不寿？
水墨不明白。
“娘亲，为何情深不寿？”
“往后我慢慢说与你。”
“娘亲，不必担心。”
“不知道忆儿在宫中可好。”
“子忆姐姐很好，她不争不抢，在宫中过得很如意。只是陛下的事情，我……”
“你不必愧疚，帝王的爱，本也不奢望，做母亲的，只希望她这辈子能平安喜乐。”
“我与陛下说过，若是姐姐未来不想在宫中，也是有法子的。”
洛母抬头：“当真？”
“这是自然，这，要看姐姐自己的选择。”
“她，倒是有一个青梅竹马，至今未婚娶。当年，是我们对不起她。”
当年若不是洛妃，洛府怕早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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