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殿前斗法
翌日，霞光初染，红日东升，络绎不绝的弟子正向峰顶宗门大殿赶去。
今日是天魔宫百年一届宗门试炼开启之日，照规矩，正午前，所有人都需齐至天魔殿前参加试前大礼，等待三长老老宣读试炼规则，指定试炼次序，各宗的使者也会一同前来观礼。
如今的天魔宫已今非昔比，虽早已不复当初那南疆之域皆天魔弟子的时代，不过道天魔祖证道圣人的名头依旧让不少修士趋之若鹫。
纵观九州八荒的宗门道统，圣人传下的道统本就稀少，似龙宫之流隐居灵境者非寻常修士可以踏足，玉虚门下极重出身，碧游宫虽有教无类，但通天教主自居灵境，若非亲传弟子恐怕千年也不能得见一次。
天魔宫虽地处南疆，但仍在凡境，收授门人亦不讲求出身，道天魔祖证得大道后依旧常居天魔宫中，时时开坛讲道，只要是本门弟子皆可前来听讲。
所以如今天魔宫尽管远不如前，但依旧非普通宗门能比。
天魔大殿外的广场便是试炼之地，已有数十个八角擂台依序排列其上，擂台正中是一座占地百余丈，四面云纹龙饰玄霄石搭建的观礼台，礼台背靠屏风，左右垂脊上各有一只无名走兽，数十张金色狮头太师椅依次摆放在正众，两侧法宝灵兵罗列，四面环绕的皆是肉眼可见的丝丝灵气。
远望而去，雕刻装饰与礼台宛如一体，但凝目细看便会发现，这些屏风座椅，法宝灵器原来本就是这块玄霄石的一部分，只不过经灵工巧匠才变成这礼台模样。
“据说玄霄石乃是天界之物，南天门便是物所化，此后没有人见过大于半尺的玄霄石，凡间更是遍地难寻，未曾想宗门中竟存有此物！”旭日渐高，台下的众弟子愈发多了起来。
“我天魔宫称霸南疆之时，似这玄霄石台之物虽极为罕见，但也算不得什么难求之物！”
“师兄说的是，也不知此次试炼能否进入那百人之位，否则又要等上百年时间了…”人群中方才发出惊叹的天魔宫弟子面色微窘的点了点头
“自百年前我败于手上后，我于海外仙岛苦修了近百余载，此次试炼志在必得！”身侧年长魔修弹了弹手中青布缠裹的法器，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有些凌厉。
吉时未至，众弟子已齐聚观礼台四周。此时正值八月，旭日渐高，灼灼日光与周遭的喧闹令场上修为较低的弟子有些焦躁起来。
忽然，刻于地面之上的阵法纹路亮起微光，牵引着四周天地灵气缓缓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开始流转。顿时，众人却只觉得微风阵阵，肉眼可见的丝丝灵气如蜉蝣般在人群中飘荡，说不出的舒爽。更有甚者直接偷偷吸取灵气开始修炼起来
“天魔宫弟子虽众，但实力却青黄不接，资质亦良莠不齐，果然是气运将尽之象”
天魔宫一座偏殿外，一名身着云纹长袍的中年男子望着广场上的天魔宫弟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乃是流云宗护法金无平。
流云宗如今也是南疆之地一方大宗，宗主出云上人出自天界凌霄殿，于龙汉劫后于人间立下道统，广收门人，传授凌云升仙术，不到一世时间，已是这南疆之域的一大宗门。
金无平今日是奉宗门之令来此观礼，如今的天魔宫虽不复当年意气风发，但也是度过一量劫上古宗门，所以每奉节会都有不少门派前来观礼交好，流云宗亦不例外。
因时辰未到，所以便与一同来观礼的宗门安排在这一侧的偏殿等候。
“护法，照此情形来看，下次我们流云宗的确没有必要再给天魔宫面子前来观礼了”男子身后一名护卫低声答道
“小友此言差矣，天魔宫虽略不如前，但有那几位长老与两世底蕴在，却也不会输于当世大宗多少”
金无平闻言却并未答话，正欲转身迈步回到殿内之时，忽闻一道淡淡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金无平转身望去，见一位长须垂地，身着海纹官袍的老者缓缓走来，连忙嗮笑一声，拱手道“原来是是九千岁！龙宫距此万里有余，且丞相向来事物繁杂，但万载来却从未失约天魔宫，真是有心了”
九千岁手执碧海藤杖徐步而来，行走间步伐稳逸矫健，身后两名龙宫童子各自怀抱金箱宝物，隐隐间皆有龙气环绕。
见此情景，金无平不由得暗叹一声，龙宫不愧为上古灵境，即便量劫之后，依旧气运如洪。
“老夫虽年寿已高，但难得与几位道友相聚，与此相较，那些繁杂缛事又何足挂齿！”九千岁缓步行至金无平面前，微微一笑“更何况几位道友亦从未缺席，老夫怎敢不到”
“九千岁虽然年迈，但这话确在理”九千岁话刚落，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背负长剑，脚踏剑芒的中年道人御空而来，身后还跟了一道漆黑的旋风，一人一风眨眼间便来到殿外。
“剑南天，你这话我黑风老叟可就听不顺耳了”道人身后那黑风一落地便化作一名躬身驼背的拄拐老叟，怪笑一声“龟丞相虽年寿已高，但有东海龙宫的灵境庇护自然会长寿不衰，不过你剑神山可就不同了，没有斩天神剑镇压气运，恐怕连量劫降临都撑不到。”
“老妖婆！”黑风老叟的话让剑南天目光一寒，身后一声轻啸，长剑瞬间出鞘，带起一道凌厉剑气向黑风老叟直射而去
“哼，你还真当你剑神山百无禁忌不成”黑风叟冷笑一声，左手一扬，森然的阴风从那松垮的袖口呼啸而起迎上那道剑气，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风剑相交发出一声爆响，偏殿大门应声而裂，散开的余波将两侧的木窗震成道道碎片，惊得殿内的各宗之人纷纷来到殿外。
“这剑南天与黑风老叟还是老样子，一见面便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以往都是出了这天魔宫才会动手，没想到这次居然直接就大打出手”
“万年前，黑风洞主风妪被人追杀逃至剑神山时，却被拒之山门之外，如今斩天神剑突然消失不见，剑神山没了神剑镇压气运，也难怪黑风洞会如此了”
“道友所言甚是，这剑神山门人平日素不屑于其他宗门往来，今日剑南天若败在黑风叟手上，看他日后还有何脸面在我等面前自称剑神之后”今日前来的宗门大都处于南疆之地，皆不喜剑神山门人平日孤高自负行事风格，此刻都暗自期待黑风叟能够落下剑南天脸面。
“原来剑神山长老就只有这点本事么？”冷笑一声，黑风老叟望着剑南天阴声道
“好好好！！”剑南天怒极而笑，显然是动了真火，冷冷的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老夫今天就让你看看剑神山的本事，希望你黑风洞这万载来不光只是长了胆子！！”
“正有此意”
黑风老叟嘴角依旧带着冷笑，双手一摆，一道黝黑旋风宛如脱缰野马从袖口呼啸而出，迎风便涨，转眼间就变成一道冲天飓风，强劲的风力将偏殿屋檐直接掀飞，夹带着散落外地的木窗碎片无殿外的花草树木，发出阵阵厉啸。
“咄…”
殿前，剑南天望着那怒啸而起的黑风忽然将手中长剑收于胸前，左手同时掐起一个剑决，周身剑云涌动，一声低喝，剑身忽然亮起一道炫目的寒光。
顿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凛冽的剑意。
“这……这是惊宵剑气！！快退，这剑南天要玩真格的了”
这叫声几乎让殿外各宗之人都吃了一惊，忙撤离到偏殿外的广场上。
见剑南天手中的长剑之上的光芒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一道如有实质的剑气，令圆数十丈内都变成一块肃杀之境，充斥着刺骨的寒意，退走的众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忌惮，
不管那阴飓风如何狂啸，剑南天周身数十丈之内依旧寂静一片，丝毫不受其影响。
黑风老叟也收起脸上一贯的冷笑，那对浑浊的双目中露出一丝凝重，黑风洞和剑神山斗了这么多年，这惊宵剑气的来历她自然清楚。
洪荒之初，剑神行走八荒，最后为求剑道极致想进入天庭修行，却被拒于南天门之外，剑神只得怀愤离去。龙汉劫后，剑神忽在在中洲湛庐山忽然顿悟，剑道圆满，一举迈入大圣之境。
忆及当初被拒之耻，不由怒从心起，一剑挥出，剑气直上九霄，将天门化为两半。
天帝大怒，命四方大帝将其镇压，但剑神大道已满，即便是四方大帝联手也未能将他留下，只是将他的斩天剑打碎，剑神亦不知生死，自此神剑一分为三，散落九洲，落于剑神山的正是斩天剑的剑气。
天帝见其剑道已至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的圆满之境，是以追封其为剑神。
正所谓一剑惊起破九霄，剑神之号自此传遍九州天下，这惊宵剑气正是源于三分斩天神剑之一。
“老妖婆，受死吧”
势已聚满，剑南天长剑一颤，惊宵剑气画出一道弧线轻易的破开前方的风劲，直接划向那道黑风
“哼，就凭你还早了点”黑风叟望着那道剑气目光一寒，丝丝黑气离体而出，缠绕的干瘦的左手上“我今天倒倒要看看，剑神山的惊霄剑气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么厉害，虚危阴涧风，起”
左手一扬，那一片黑气由墨转红，在半空中化为一只兽首没入那被剑气切开的旋风中，眨眼间便将那黑风染成一片猩红，远远望去如血染般迎向那已临近身前的惊宵剑气。
“二位停手吧”
就在那暴风剑气就要相遇之时，一直未开口的九千岁手中藤杖轻点，一道碧绿水纹从杖顶兽首口中荡漾开来，正要相遇的惊宵剑气与那猩红的黑风被水纹恍若无物般穿过，忽然一滞，随后竟渐渐淡去，慢慢消散在空中
“我等今日乃是应邀前来观礼，切勿因此伤了和气”
见九千岁出手阻拦，二人虽心生不满，但也不愿得罪龙宫，只得暂时罢手。
“九千岁说的不错！诸位皆是为观礼而来，是为宾，还请谨守为客之道”偏殿外一道人影徐步而来
黑风叟见来人转眼便至殿前，耷拉眼皮现在一旁闭口不语，剑南天更是轻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三长老有礼了！”来人正是天魔宫三长老
“诸位道友有礼，这几日宗门事物繁杂，招待不周，待试炼结束后再好生向诸位赔罪”三长老拱手回了一礼，又对身旁九千岁笑道“道友数载不见，碧海青天决已近大成了”
“些许手段，不足挂齿。倒是玄明道友数载不见，风采更胜当年了”九千岁仔细的看了一眼三长老，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玄德，玄华与玄天三位道友可还好？”
“我兄弟四人一切如故，大哥已在观礼台等候诸位，特命我前来引路”三长老似乎察觉到了九千岁的目光，亦笑着答道。
“如此甚好！”
“有劳了……”九千岁与众修士点了点，随三长老向殿外走去。
“流云宗，剑神山，黑风洞！”天魔宫一间厢房内，叶流轻轻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双目中闪过一道异光。
“看来这天魔宫蛰伏一世修养生息，却被他人看成百足之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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