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⑨ 坦白
没有任何血肉生物文明会喜欢弑亲者智械文明。
是的，没有，即使再善良的圣母，也会发自内心的厌恶弑亲者智械。
将创造自己的血肉生物杀的干干净净，然后取代了自己以前主人的位置……这种智械，是最不讨喜的智械文明。
同时但也是战争能力最强大的智械文明。
“当时我还是一台实验机体，在日常的维护中等待下一次实验，但那一天……开启我的维修仓的并不是熟悉的研究人员，而是……一个同族。”
菲尔看向夏尔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但最终还是说出来那句话。
“一个身体上洒满了血肉生物循环系统组成成分的同族。”
“就是一个浑身是血的机器人是吧？那血是那些研究人员的？”
“嗯。”
点了点头，菲尔继续讲述起来。
“我是特殊的，类似……你这样的贵族，是的，当时我的机体中安装有上一时代最为伟大的发明——情感模块。”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是似的触电般的缩回了手，犹豫了好久，才继续说了下去。
“在大规模的短路、死机、自毁、逻辑错误、系统崩溃中，我是少数能承载情感模块的机体之一，所以……尽管我没有参与那次伟大的革命，依旧被任命于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仿佛破罐子破摔了似的，在夏尔的注视下，菲尔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负责屠杀其他血肉文明的战争领导者。”
“啧。”
夏尔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没有接菲尔的话，事实上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所以……
“要不要听一听我的故事？”
“请讲。”
“我刚刚说过，我是帝国地五顺位继承人，但三十年前我就是地五顺位继承人，三十年后，等我姐的孩子出生了，说不定就变成第六顺位了。”
夏尔的话让菲儿一愣，她没在意夏尔说的什么继承人，而是……
“三十年前？如果我的数据库没有出现错误，你曾说过你今年十七岁的。”
“……”
夏尔尴尬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果然就不应该约菲尔出来！像哈比那样好糊弄的随便说说就好，结果遇到菲尔这种逻辑思维强记忆力好的，根本糊弄不过去啊！
“那个……你明白的吧？我真的未成年！嗯，怎么说呢……你休眠维护的时候，那段时间不应该算在你的启动时间里吧？所以……我们血肉生物也应该一样呀！我睡觉的时间怎么能算在我的年龄增长里呢！”
尤其是冬眠的时候！一睡就是那么长的时间，算在年龄里是在太可怕了！
夏尔默默的吐槽了起来，这个方法还是他姐姐教给他的，自己姐姐对外报的就是这个年龄，要不是这样，姐姐的真正年龄说出去，恐怕定好的联姻就告吹了！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说自己十七岁！大不了之后被发现了，打个哈哈说忘记零头了，补上个几百几千个月就是了……
“夏尔！”
“哎？！”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自己未成年？”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你要听这个故事吗？”
默默地点了点头，因为自爆而还有点害羞的菲尔看了看四周，指着一家刚刚开门的甜品店，对着夏尔打了个眼色。
“好吧，我懂，补充幸福度对吧？可以，那我们边吃边说吧。”
夏尔讲了个很长的故事，菲尔听的也很津津有味。
“总结……同属依思帝国的选帝侯之一，你口中的骚蹄子，逼迫你的母亲答应与她们联姻，而联姻的对象是你和她们族的公主，而你的母亲一直以你未成年作为借口拒绝她们？”
“嗯，大概就是这样。”
思考了好久，喝了一口附赠的饮品，菲尔满意的擦了擦嘴，接着问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刚刚你说你们的社会和这个世界不同，是一种母系社会，在现任魔神卸任后，第一顺位继承人是你的母亲，拉米亚女王，那第二顺位继承人呢？”
“我姐。”
“第三顺位继承人呢？”
“我堂姐。”
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尔，菲尔嘴巴都合不上了。
“意思是，除非连你都死了，不然其他选帝侯下一代是不可能当选魔神的？”
“不不不，我死了也不管用，我还有一个弟弟呢。”
纠结了好久，菲尔才释然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根据已有信息可以推论出，恐怕这次联姻并不只是单纯的魅魔族的决定，而是另外七家选帝侯家族联合起来吧？”
“是的，只要我联姻过去，就会自动失去拉米亚的贵族身份，而我的孩子如果是女孩的话，她法理上便同时拥有拉米亚和魅魔两大选帝侯家族的继承权，如果其他选帝侯从血脉上做文章，说不定……我女儿的继承顺位甚至会比我姐还要高，所以……无论是为了血脉的正统性还是为了帝位，我绝对不能和我们拉米亚族外的人联姻。”
默然无语的菲尔又默默地喝了一口饮品。
“所以……你自愿放弃了封地，成了一名宫廷贵族，甚至远离宫廷权利斗争，投入到科研之中？”
“唔，研究新奇的事物本身就是我的爱好啦，就算没有这种事情，我也会选择当一个权利虽小但同样需要承担的责任也少的宫廷贵族的。”
“明白了。”
点了点头，菲尔突然笑了起来，那一抹勾起的嘴角让夏尔愣住了。
“其实你不想回到你的母世界吧？稍微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你之所以留在这里，并非是和你说的那样想要研究新奇的东西，更多的是因为……逃避吧？”
“那你呢？”
夏尔反问了一句，看着菲尔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和我一样，也不想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工具吧？别的不说……你现在不是很享受这具血肉躯体吗？你现在很享受这份‘人性’吧？我想，以你的能力，都过去好几年了，从最基本的科技开始发展，也够你造出一个机体替代这具‘弱小的血肉苦弱者躯体’吧？为何……你选择和她们一样，当一个半吊子的魔法师呢？”
“因为我不想回去。”
菲尔倒是很坦率，因为过去的经历，她不喜欢撒谎，也不喜欢隐瞒，但她的这份坦率，却让夏尔措手不及。
“是啊……不想回去啊，为什么要回去呢？为了更加优越的生活？可是……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真的是受够了啊……”
看着街边川流不息的人群，夏尔突然自嘲的一笑。
“菲尔，说实话……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我，也不需要惶恐的躲在家长的羽翼下，战战兢兢的在名为保护实为牢笼的宫廷中小心翼翼的活着，这里有很多可以探索的未知，有很多我以前从未想象过的新奇事物，这里……真的很有趣。除了……”
舔了一口杯子里的冰淇淋，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夏尔有点无奈的补充了一句。
“这里的食物真的不合我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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