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地道
城东鱼市一向是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
这里是码头的延伸。
各种大能的跟班在这里称王称霸。
朱汉的小弟就是鱼市里大哥一级的存在。
他的小弟是鱼市的眼睛，是鱼市的耳朵。
偏偏老李记在这里生存三年，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随着老李记的暴露，刘全因为疏忽失察被朱汉好一顿暴揍，赶出了队伍。
他很郁闷，南昌是宁王的天下，一旦被宁王府赶出门，别想得到好的营生。
老李记着火的那天，他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心里那个痛快。
默默的为唐四方喊加油。
对面，陈小春带着60多人的施工队伍修葺老李记。
刘全则烫着一壶小酒，坐在路边的鱼摊上。
大热的夏天，坐着不动都会流汗。
喝这么烫的酒，刘全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没有了工作，家里一家大小总要养活。
不得已，刘全选择在鱼市摆摊，挣得银子不多，总能让家里的孩子吃上饭。
在自己曾经称王称霸的地方干这种小买卖。
刘全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面对那些平日里欺负的摊贩，在自己面前哥长哥短的小弟，刘全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适应。
说是适应，其实是委曲求全。
人从高处摔下，心里的落差只能自己体会。
刘全忍了。
也不得不忍。
他没别的本事，只能在这里卖鱼。
门市是租的，租金并不贵。
当了五年的大哥，面子总是有的。
只是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那些平日里见到他递茶递酒的人，路过摊贩只是淡淡的喊一声“老刘”，老刘跟刘哥比，差着三个万里长城。
“这鱼怎么卖？”
一位俊秀的公子拿着折扇，面无表情的问着。
“三文一斤，十文随便挑两个带走。”
南昌是通商之地，又是鱼米之乡。
大米值钱，鱼不值钱。
老刘的鱼不是自己捕捞，都是从码头那些卖剩下的档口划拉来的。
卖相不好看，有些一斤翻肚皮了。
卖一条是一条，价钱方面没什么要求。
“死鱼也能卖钱，你这买卖做的真是有趣。”
公子说着俏皮话，诘榆道。
老刘闷了一口酒，眼睛瞟了一眼公子。
没好气的说道：
“我又不是强买强卖，觉得好你掏钱，觉得不好你走就是。哪那么多废话。不买滚蛋，别妨碍大爷喝酒。”
公子讪笑一声，没有说话。
刘全一口酒顺进肚皮，忽然反应过来。
鱼市这地方典型的脏乱差。
一个华服的公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放下酒壶，抬头正眼瞧着。
公子长的那是一个俊俏。
就是身材单薄了一点。
“呦，没成想大宅门的少爷出来遛弯，店里有活的，要不进去看看。”
刘全恭维着。
他这种人在富贵圈里混久了，见到少爷自觉矮三分。
说白了就是天生的奴才，贴着脸往上拱。
公子把折扇潇洒的折在手里，没有说话，跟着刘全进去。
店铺不大，六个平方。
摆着三个大缸。
里面分别放着鱼虾和乌龟。
“不请一个帮手么？”
公子打趣的问道，明显是在拿刘全开涮。
刘全眉头皱一下，打眼瞧了公子一个通透，无奈的说道：
“混口饭而已，公子就别拿我开涮了。放在七八天前，我在这里也是横的走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呦。”
最后一个字，刘全拖着长音，很是一番落寞。
“这甲鱼不错，来两个吧。”
公子淡淡的说道。
刘全用非常不熟悉的动作把两个一斤大的乌龟装进草笼。笑呵呵的说道：
“280文，谢谢公子赏光。”
公子随手扔给刘全一个碎银子，看起来有半两重。
刘全眼睛放着光，熟练的躬身道谢。
“公子大方，刘全真是感激不尽。”
李无双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大笑起来。
“刘哥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啊！”
“公子说笑了，刘全...”
刘全愣住了。
被赶出来之后，有人叫过他刘哥，不过语气嘛可想而知。
这位公子是个生人，以前从来没见过。怎么知道喊刘哥。
“你是谁？”
刘全正色道。
李无双笑笑不说话，然后对着门外喊道：
“进来吧。”
李琦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堆着笑脸走进来。
“你...你...”
刘全激动的指着刘琦。
“刘全，没错，就是我。”
刘全不会不认识刘琦。
作为老李记的掌柜，他打了五年的交道。
刘全脸色煞白，陡然跑去关门。
“不用关门，谁还吃了你不成。”
李无双说道。
“你们害惨我了还不够，竟然还跑上门来。想让我死吗！”
刘全关上门大叫道。
关上门之后，屋里的光线很差，李无双对着李琦示意，李琦走去把唯一的窗户打开。
“就当咱们没见过，我现在不是王府的人，你们走吧。”
刘全带着央求的语气。
李琦不是普通人。
能在这里扎根五年，手下几十个，刘全没了王府的靠山，招惹不起。
“就因为你不是王府的人，所以我们必须见面。”
李无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你是谁？！”
刘全鼓足勇气质问。
李无双看了一眼李琦，李琦把黑色的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放到大缸上。
湛卢剑！
刘全是混江湖的，又是大公子的打手，不会不认识。
“中原剑客李无双！”
刘全双腿一软，要不是李琦扶着，已经跪下了。
“正是在下。”
李无双把折扇打开，轻轻的扇着。
“求求姑奶奶，我现在就是卖个鱼养家，放过我吧。”
说完，刘全扭头对李琦说道：
“李叔，平日里我对你也算客气，咱俩还喝过几次小酒。看在这份薄面上，你们走吧。我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没有来过这里。”
李琦笑笑不说话，只是看着李无双。
李无双收起折扇，从腰间拿出一张银票对着刘全晃了晃。
“这是一千两，问你个东西，回答满意的话，银子就是你的。拿着他带上家人远走高飞，宁王大公子找不到你。”
刘全扑通一声跪下。
“姑奶奶，你这是逼我去死。我的家人，我的亲戚都被大公子摸个底掉，我能往哪里跑。”
“不合作也是个死，你自己选吧！”
李无双伸手把湛卢剑拿在手里。
中原剑客的威名不需要多说，刘全心里明白的很。
“啪啪啪。”
刘全扇着自己的脸蛋，眼泪顿时流下来。
“两位大侠，我只是大公子手下的一条狗，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对了，朱汉懂的多，你去找他吧。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带你们去。”
李无双斜眼看了一眼李琦。
李琦上前把刘全扶起来。
“刘全啊，不是我说你。你的价值你自己还不知道。我敢说，你值这一千两银子。再说了，拿了钱带着老婆孩子跑路就是。连亲戚都管，当我不知道你的为人。”
刘全成事之后，对亲戚都是用鼻孔说话，他顾忌亲戚，那才是笑话。
刘全的眼泪现成，换一副脸也现成。
“李叔，我真的不知道。”
“还没问怎么知道不知道。”
李无双示意李琦，李琦拉着刘全到窗户下视线好的地方。
李琦从黑色包裹里拿出一个卷轴。
卷轴很长，约莫一丈。
拉开之后把房间整个占满。
刘全当奴才当出了惯性，伸手帮李琦把卷轴摊开。
李无双提起湛卢剑，指着卷轴说道：
“宁王从王府往城外打了一条地道，我们已经摸清楚了。但是还不知道出口入口在哪。有几个出口，有几个入口，分别在什么地方，需要你指出来。”
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刘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大侠，我真的不知道。”
刘全一脸无奈的样子，说的很真诚。
“朱汉带着你们7个手下参与过监工，敢说你不知道！”
李无双质问。
一下子被捅出老底，刘全彻底投降了。
李无双有备而来，他算是清楚了。
不然也不会找上门。
“朱汉带着我监工是不假，可是监督的是王府内的地窖。至于有没有通往城外，我就不知道了。大侠您是知道的，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李无双满意的点点头。
刘全在王府只是下二等奴才，对他期望自然不高。
她想知道的就是地窖的位置。
剩下的自然有人去顺藤摸瓜。
“指出来。”
李琦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卷轴，上面是宁王府的平面图。
“这里。”
刘全的手点向了娄妃的小院。
“账房？”
李无双问道。
“是不是账房我不知道，当初建的时候就在这里。”
刘全回答。
李无双夜探宁王府去过账房一次，还给唐四方把账簿偷了出来。
那里有一个暗室，暗室门是铁做的，根本进不去。
李无双狐疑的看着刘全，湛卢剑出鞘，随着刘全一声惨叫，他的手臂上多了一条手掌长的伤口。
肌肉外翻，鲜血顺着胳膊滴到地上。
“真是在这里，我不敢说假话。”
刘全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真话也被杀，还有没有天理。
李无双笑笑，把另一只手里的银票硬塞给刘全。
“拿着银票赶紧滚，我不保证明天宁王府的人会不会知道你出卖他们。”
这句话比湛卢剑的威力还大。
刘全拿着银票瞄了一眼，知道是真的，赶紧点头。
“谢谢大侠不杀之恩。您放心，天黑之前我就出城，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刘全撞开门跑了出去。
一千两银子足够他在外地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李无双出手很大方。
“没有人敢在湛卢剑下说假话，派你的人去打探一下。”
李无双把湛卢剑放进包裹，吩咐李琦做事。
李琦的手下是宁王府的家丁，有这个能力打听。
不需要他进入账房。
只需要观察有什么人进去，什么人出来。
什么物品抬进去，什么物品抬出来。
根据这个，很容易知道这是不是地道入口。
李无双想了很多地方，实在没有想到入口在账房。
那里她去过，里面堆满了各个年份的旧账。
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
这里当做入口，实在匪夷所思。
“我这就去办。”
李琦说着，抬脚就走。
“吩咐完之后，你该走了。”
李无双嘱咐他。
李琦感激的看了李无双一眼。
“多谢小姐体谅。”
李琦已经暴露，待在南昌城就是找死。
这么多天一直没有走，是因为在找地道出入口。
本来在老李记搬家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离开，李无双一直没有开口。
他跟李无双不同。
李无双身怀绝技，南昌城行走如飞。
李琦就是个糟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
做事全靠脑子。
现在李无双终于开口，李琦自然感激不尽。
看着李琦远去的背影，李无双叹了口气。
把身上的华服脱下放进黑色包裹，
露出一身丫鬟打扮，
观察一下门口，
从容的离开。
，
“宁儿，宁儿，唐宁！”
唐四方带着怒气喊道。
平日这个时候，唐宁应该伺候穿鞋，然后端水递毛巾，这丫头今天居然没起床。
唐四方自顾自的穿上鞋，要去给唐宁上上课。
走到门口他停住了。
唐宁昨天脸一直红扑扑的，不会真的中暑了吧。
刚想去房间看她，唐宁急匆匆的跑过来。
“少爷醒了，我这就去打水。”
脸色正常，没有中暑。
唐四方没好气的说道：
“记得我教训唐三吗，别让我打你的板子。”
唐宁赶紧赔不是：
“我...我来那个了，少爷醒的时候耽误了。”
唐四方看了看唐宁的下身。
因为亵裤还没有规整好，外裤也沾了点血。
“哈哈哈，早说嘛。我就说我们家宁儿不是那种偷懒的人。行了，凉水对身体不好。回屋歇着吧，中午让槐花去买菜，好好补补。”
唐四方接过唐宁手里的铜盆，让她歇着。
唐宁脸又红了起来。
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走吧，难不成让我伺候你。”
唐四方笑着说道。
唐宁把脸一捂，灰溜溜跑进屋子。
屋子里顿时传来槐花肆意的大笑。
见唐四方梳洗完毕，赵盘走上前请示：
“少爷，七台风扇组装完毕。是送到唐记还是送到丽水楼？”
“送去丽水楼五台，咱家铺子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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