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结拜三兄弟
圆月在天空安静的看着三位嬉闹的少年。
数不清的星星眨着眼睛，似乎也想加入这天伦之乐的场面。
三位少年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童年时代。
就像在大槐树下的石碾子上嬉闹一般。
陈小春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来了一股劲头，非要拉着唐四方和张一白结拜兄弟。
“不是已经拜过了么？”
张一白纳闷的问道。
“没有摆香案烧黄纸，斩鸡头，喝血酒，算什么结拜兄弟。”
两个人觉得陈小春说的有道理。遂从屋顶来到院子里。
不需一炷香的功夫，一切准备就绪。
唐四方因为年长一个月，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了大哥。
陈小春二哥。
张一白成了小弟。
三个人学着桃园三结义的样子，煞有介事的把流程走了一遍。
而屋子里已经就寝的芸娘则透过窗子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不觉得眼泪流下。
幸福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唐四方把张一白从前厅的耳房里把张一白提溜起来。
简单吃过芸娘做的早饭之后，两个人留下陈小春，作伴来到城南的牙行。
这里在前朝时代就是买卖的中介所。
今朝商品经济大发展之后，有组织，有规矩的牙行就应运而生了。
唐四方刚到牙行这头，还没有走进浦头（流民们露天集聚地），就听见一声欢快而带着赞叹的声音传来：
“哎呦，唐公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定睛一看，卖给他宅院的掌柜急匆匆从还没有完全卸掉挡板的铺面里冲了出来。
唐四方要买家丁的消息随着张一白货比三家，早就传遍了整个牙行。
一个家丁起码能赚一两银子的佣金，对于牙行来说，买卖宅院和铺面这些大生意固然很好。但一年下来也碰不到一两个，倒是这种不起眼的生意才是细水长流。
武昌府比不上两京和江南的富庶繁华，但也是长江中游数一数二的大码头。
有钱人渐渐多起来，人口买卖也水涨船高。
跟后世不同，这里的人口买卖是合法的。
“掌柜的鼻子真是灵，闻着钱味就来了。”
唐四方半开玩笑的说道。
掌柜的一点也不尴尬，笑呵呵的说道：
“赚钱自是当然，咱也不避讳这个。不过给公子提供上等的家丁也是我的本分啊。怎么样，去我店里喝口茶。如果没吃早饭的话，我让学徒去宝玥斋弄两碗上乘的老豆腐过来你们两位公子慢慢吃。”
唐四方真是服了这位掌柜的生意经。
要是放在后世，这货绝对能当自己的老板。
唐四方赶紧摆摆手：
“不用了，今天主要是挑几个仆人（仆人比家丁低一等，基本上签的都是卖身契），负责打扫庭院，清理卫生的。我三弟让你办的那些个家丁，你可要上心了，千万别让别家抢了去。”
唐四方边说着，边指了指一旁笑而不语的张一白。
掌柜的在牙行也是有头面的人物，店铺做的很大，仆人这种赚不了几个钱的生意早就不做了。
“那感情好，浦头那里聚集了上百个逃亡过来的流民，公子尽可以去挑选，中午我在宝玥斋等着你吃酒，千万给老夫一个薄面。”
唐四方笑着用手指了指满脸堆笑的掌柜，算是默许了。
让谁找家丁也是找，交给曾经合作过的商家反倒省心。
经过宅院这场买卖，唐四方对掌柜的印象不错。
牙行其他掌柜的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纷纷出来站在门口等待。
牙行不成文的规矩，当有一个掌柜的跟客人谈买卖的时候，其他人不得上前参和。
待唐四方告别，这些人一个个跟自来熟似的上前跟唐四方攀谈。
唐四方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了舞台中央，世界的中心。
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的体现在脸上。
意气风发的他拱手跟大家一一别过，被张一白拉着来到浦头。
浦头有篮球场大小。
没来到跟前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
绕过知府衙门的善粥坊，约莫上百个流民出现在唐四方眼前。
他们有的病怏怏的躺在地上。
有的半跪着抬头木然的看天。
有的坐在角落耷拉着脑袋。
......
唐四方游走于武昌府的大街小巷，见惯了张一白这些乞丐们的模样，心里已经提前有了预警。
但这副悲惨的场景还是让他作呕。
跟他们比，
后世那些难民简直活在天堂里。
张一白八岁的时候就是这样跟着要饭的大军来到武昌府讨生活的，所以他心里充满的同情。对这里的味道一点也不觉得抗拒。
因为张一白不止来了一次，
流民中有人认得他。
见他到来，立刻站起来，装作一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健康人形态。生怕在他面前跌了分数。
张一白主动走向前，把之前订好的五个人喊到跟前，领着他们去找在膳粥坊下面台阶上坐着的唐四方。
“大哥，就是他们五个了。”
唐四方打眼望去，五个瘦骨嶙峋，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的流民战战兢兢的站在唐四方面前。
他们一个个眼光木讷，却努力装作头脑灵活，四肢发达的样子。
像极了后世那些找活市场上渴求雇主下单的农民工。
唐四方不忍他们站着，这些人一天只能喝一碗干净的可以看到碗底的粟米粥，哪来的力气站哪怕一炷香的时间。
“都做下，别这么紧张。”
唐四方把手一摊，指了指台阶。
张一白会意的带着五个人在台阶上落座。
唐四方一个个打量他们。
五个人从面相上看都在三十岁上下。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唐四方相信他们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
因为找的是干粗活的家仆，这五个全是男丁。
“他们都是哪里人？”
唐四方问张一白。
“驻马店那边过来的。”
“一个村的？”
“是啊，挺可怜的。而且我暗中观察过他们。在粮食这么缺的情况下，这五个人还是把自己的粥喂给那些走不动的人喝。人品肯定没问题。”
唐四方对这点很看重，满意的点点头。
“你和你留下，剩下的三个回去吧。”
唐四方的话就像是青天大老爷的惊堂木，把五个人惊的一哆嗦。
被挑中的人把头磕的咚咚响。
没被挑中的人也把头磕的咚咚响。
不过他们两个是磕给张一白的。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不挑中他们。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张一白也纳闷的问道。
唐四方起身，凑到张一白耳朵边，用只有张一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五个人来自一个村，日后生活无忧特别容易尾大不掉，懂吗？”
张一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他们现在身份不同了，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应该着眼于未来。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不是他背离了初衷，而是他不得不改变。
张一白把三个落选的人安慰一番，送回浦头。
然后从里面选了三个之前放弃的。
这三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省的他们以后拉帮结派。
五个人负责宅子的卫生已经足够。
唐四方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从他不跟永福郡主去王府就看的出来。
他不需要海量的下人山呼海啸跪拜的样子充场面。
那种虚荣心一点用都没有。
唐四方嘱咐张一白带着这些人，喊上负责的牙行掌柜，去教坊司请了保人和官差，把他们的一辈子都签到了唐四方名下，也就是卖身契。
以后唐四方就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的荣辱和生死全由唐四方一人决定。
五个人花去一两银子，用来支付牙行的中介费。
这些人是白得的，而且在唐府没有工资。
唐四方负责他们的住处和一日三餐。
逢年过节会发给他们一些利市也就是红包。或者是实物或者是铜板。
他们的婚丧嫁娶全由唐四方负责。
生下的后代也是唐府的人。
办完手续之后，张一白领着他们去医馆检查身体，然后去澡堂沐浴。买了新衣服之后，带着他们回到唐府，对着芸娘跪拜之后，开始了他们的唐府生涯。
话说这边。
张一白领着五个人离开，唐四方一个人在膳粥坊的台阶下坐着发呆。
看着这些可怜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想来想去，他坏笑起来。
已经过去五天，飘香院对面的铺面还没有动静。
唐四方本能的怪罪到杨升这个老滑头的身上。
也许他没有打招呼。
也许他就是敷衍了事。
不管怎么着，反正没让唐四方舒心。
唐四方本着对等原则，那就是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恶心，他决定搞搞震。
“喂，给本大爷过来。”
唐四方招呼不远处牙行的一位伙计。
伙计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跟掌柜的耳语几句，随即笑呵呵的冲到唐四方面前。
“唐大爷有何吩咐？”
“这是一两银子，给我买些上等的粟米熬粥给这些人吃。每碗粥要插筷子不倒，做不到我就拆了你的店铺。”
“呵呵，唐大爷真是个大善人，小的这就去办。”
伙计接过唐四方给的银子，屁颠屁颠的跑了。
正德年间，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米，也就是二百六十斤左右。
这里不过百人，每个人一斤米吃下去还富裕一百多斤。
加上买碳薪和工钱，伙计还能剩下不少。
这才是他尽心做事的原因。
要让这些人搞事，首先要让他们吃饱。
没有力气怎么恶心杨升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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