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今天动手
天黑之后，唐四方让唐宁把屋里，院子里全都点上蜡烛。
点一根还不行，每个屋里必须点四根。
小院的桑树下面更是点了六根蜡烛。
“少爷，浪费这么多钱干什么？”
唐宁干完之后，心疼的说道。
唐四方躺在藤椅上幽幽的说道：
“享受不了几个惬意的夜晚了。战祸马上光临南昌城，到时候咱们晚上连一根蜡烛都不敢点。”
战争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意味。
宁王，兴王，王守仁这些大玩家面对的是战略，战术和胜负之后的应对。
双方的士兵面对的是生死存亡，你死我活。
商家要的是保护自己的饿财产不受损失，还能大发国难财。
普通百姓面对的是吃什么饭，在哪睡觉。
唐宁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听说过战争的苦。
此刻她不说话，默默的站在唐四方身边。
她只有唐四方可以依靠。
唐四方在她在，唐四方亡她也完蛋。
夜晚在院子里纳凉不是一个好主意。
桑树下点燃着艾草和青蒿，蚊子苍蝇没有了，但是刺鼻的气味让唐四方忍不住打喷嚏。
他有钱点草药，普通人家屋里都没钱点。
只能默默的承受蚊子带来的痛苦。
想到这些，唐四方心里平衡多了。
“不用给我扇扇子，坐下一起吃梨。”
唐四方让唐宁坐下。
唐宁心思多，赶紧说道：
“我不敢，少爷上次教训唐三就是因为他跟主子做一个桌子吃饭。”
“哈哈哈。”
唐四方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破事，搬个小凳子，比我矮一头不就行了。”
唐宁听话的搬来她的小圆凳，挨着唐四方坐下。依然拿着手里的蒲扇给唐四方驱赶刺鼻的气味。
不过另一只手没闲着。
冰镇雪梨是消暑圣品，唐宁有机会吃，一定不会错过。
月亮透够了气，懒洋洋的坐在乌云里睡觉。
不一会儿，星星们也困了，纷纷躲进乌云里。
凉风吹的蜡烛左摇右摆。
有些蜡烛甚至熄灭了。
“要下雨了。”
唐四方担心的说道。
他们这些人可以在雨天躲在屋子里睡觉，打牌，侃大山。
城外四万难民只能裸露在野外任凭风吹雨打。
他们本来体质就弱，淋了雨抵抗力更差。
加上城外脏乱差的卫生环境，一场大规模的疾病不可避免。
“不知道香翠妹妹回城了没有？”
唐宁担心的说。
“怎么会，她还在唱曲呢。”
唐四方有些心疼的回答。
不过他转而又说：
“这次轮到祝枝山发财了。”
祝枝山家里经营着保和堂药铺。
城外的灾民病倒，一定会看大夫抓药。
别看灾民没有钱，为了活命什么都敢变卖。祝枝山要发一比战争财了。
“他发不了财了！”
李无伤在桑树上笑呵呵的说道。
“我擦！”
唐四方蹭的从藤椅上蹦起来。
“谁在说话？！”
家里来了人，他跟唐宁居然不知道。
“在这呢。”
李无伤从树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地。
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雪梨放进嘴里，肆无忌惮的吃起来。
唐四方看看李无伤，又看看桑树，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你什么时候上去的？不对，你他娘的怎么上去的。”
“呵呵呵。”
李无伤双手抱在胸前，讪笑着解释：
“唐兄不要介意，没有这点本事，我早几年就死了。”
话是这么说，唐四方心里却非常不痛快。
你来无影去无踪，我怎么办。
那天睡觉的功夫被割去脑袋都不知道。
“别生气了，坐下说正事。”
唐四方只能生闷气，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里不欢迎你，马上离开。”
唐四方不客气的送客。
“出卖你的人是李无伤又不是我，你冲我发脾气就不对了。”
李无伤回答。
“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应该一视同仁。”
唐四方一把把果盘端起来递给唐宁。
“拿到屋里去，不能让他占咱们便宜。”
唐宁很听话，端起来就走。
李无伤耸耸肩，做在唐宁的小圆凳上。
“我妹妹那么对你是逼不得已。唉，你先听我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老李记暴露，也不能让我顶雷吧。你们王府人多势众，死个个把人没人心疼。唐四方只有一颗脑袋，掉了找谁要去。”
唐四方嘴上这么说，心里的郁闷早就去了一半。
李无双身不由己，只能出此下策。
唐四方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他非常明白李无伤当时的处境。
如果换做他，他也会这样干的。
“想通啦？”
李无伤见唐四方的眉头舒展开来，高兴的问道。
“没有，除非让她给我磕三个响头。”
“这怎么可能。”
李无伤脱口而出。
他自己的妹妹什么脾气，他最清楚。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请。”
唐四方站起来送客。
李无伤纹丝不动。
他知道这种事需要时间消磨，更需要当事人亲自化解。他转而说道：
“我今天来不是当说客的。而是跟你谈一件重要的事情。”
“有屁快放，放完走人。”
唐四方一点也不客气。
李无伤苦笑一声。
“王守仁大人的三万大军已经在南昌城外悄悄集结完毕。是时候放你的难民进城了。”
“不会吧。”
唐四方感到不可思议。
三万大军是什么概念，悄悄的集结完毕需要多大的努力。
南昌是宁王的天下，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宁王的探子呢，一点察觉都没有？”
“他的探子被我们杀光了。察觉应该是有的，不过我相信他不知道我们调集了这么多军队。”
“唐兄，唐兄？”
唐四方失神的愣在原地，一脸茫然地样子。
李无伤赶紧叫他。
“哦，没什么。”
唐四方喃喃的说道，慢慢做回自己的藤椅上。
这不对啊！
历史不是这样的！
唐四方竭尽全力搜刮脑壳里关于宸濠之乱这段历史。
宁王叛乱在正史，野史，各种小说，电视剧，电影中都有记载。
虽然过程不尽相同，但基本事实大同小异。
正德十四年，明武帝朱厚照欲下江南，并周游天下，为了谏阻南巡，惹起一场朝臣大请愿。
于是，怀有野心的宁王朱宸濠借口明武宗荒淫无道，是年六月十四日兴兵，杀巡抚孙燧、江西按察副使许逵，革正德年号。
以李士实、刘养正为左、右丞相，以王纶为兵部尚书，集众号称十万，并发檄各地，指斥朝廷。七月初，又以其部将守南昌，自率舟师蔽江东下，略九江、破南康，出江西，帅舟师下江，攻安庆，欲取南京。
汀赣巡抚、佥都御史王守仁闻变，举兵勤王，会齐各地军兵，于七月二十日攻克南昌。
朱宸濠闻讯，回救南昌，二十四日与王守仁军相遇于南昌东北的黄家渡，叛军败退八字垴。二十六日，明军以火攻，宸濠大败，将士焚溺而死者3万余人，宸濠与其世子、郡王，及李士实、刘养正、王纶等皆被擒。
这才是历史上的宸濠之乱啊！
今天是七月初十。
不论宁王起兵还是王守仁平叛，所有时间都对不上。
不管时间对不上，事件也对不上。
宁王起兵之后，王守仁才拿着兵部的文书归拢部队。
现在却是王守仁首先把南昌围了，宁王成了瓮中之鳖。
“变天了，变天了...”
唐四方语无伦次，搞得李无伤不知道他想干嘛。
“唐兄，你没事吧？”
李无伤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我头晕，让我冷静一下。”
唐四方捂着脑袋，让李无伤不要打扰他。
“这就是蝴蝶效应？”
唐四方心里嘀咕。
“不对啊，一切都变了，兴王朱厚熜还能不能登基当皇帝？正德这小子还会不会死啊？他不死朱厚熜怎么上位。不上位如何坐拥天下。不坐拥天下，我抱他的大腿还有屁用？！应该去抱正德的大腿才是啊。”
一系列问题让唐四方头都大了。
“唐兄，你的灾民准备好了吗？”
李无伤等不及，催促唐四方。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你再不来，我都准备明天晚上让他们冲击宁王府了。”
唐四方终于冷静下来。
既然一切都变了，那就在变种求生存吧。
宁王倒了，大笔的家财他肯定能捞到一部分。
兴王即便不能当皇上，一个堂堂的王爷，还是能帮上大忙的。
目前首要任务是干掉宁王朱宸濠一家老小。
剩下的事情等胜利以后再说。
“好，唐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那咱们一言为定。我这就去通知孙遂大人。明天晚上戊时准时打开城门。”
戊时也就是下午七点。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黑，难民们能够在天黑之前堵在宁王府大门外。
“好，一言为定！”
没有了预知后事的本事，唐四方干劲十足。
唯有拼命才能保住荣华富贵，此刻不搏何时搏。
李无伤翻墙离开。
风越来越大，院子里的蜡烛全部熄灭。
唐四方没有回屋，而是来到门口。
打开门，探头看了看门外。
朱汉的手下依然没有回来。
唐四方还不放心，来到巷子里转悠一会儿，故意哼了两嗓子。
巷子口没有人影闪出来。
围着院墙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宁王大公子到底不是娄素珍的对手。
娄素珍一出面，大公子的人再也不敢来了。
亲身参与到这么重大的历史事件中，唐四方心情非常激动。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眼皮子在打架，脑子却一直亢奋不已。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唐四方早饭都没有吃，直接冲了出去。
来到东门的时候，城门居然还没有开。
唐四方特意上去攀谈，被巡城司的人抽着刀赶开。
还是那些守城的人，孙遂的人还没有上岗。
找了个空地坐下，唐四方偷偷的观察巡城司的人换防。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一队人马从城内跑过来。
领头的就是陆风。
“陆大爷，怎么您亲自过来了。”
城门口的小队长迎上前。
“换防，你的人都退下。”
小队长巴不得回家搂老婆，高喊一声，带着士兵懒洋洋的离开。
陆风把人马安置妥当，然后走向唐四方。
“唐爷这么早啊？”
唐四方站起来拍拍屁股。
“这么大的事，我不亲自来看看怎么放心。”
陆风笑着说道：
“你都看到了，南昌城八个城门，四个是我们的人在把守。这下你放心了吧。”
乔林拍拍手，迈着大步说道：
“行了，咱们各司其职，打开城门让我出去，我去把外面的人联络一下。”
陆风二话不说，对着小兵挥挥手，城门打开，唐四方一个人华丽丽的溜出去。
城外等候进城的人一个个看傻了眼。
这是什么待遇？！
这小子是谁？！
唐四方不理会他们的惊叹，径直穿过这群人。
来到善粥处。
唐二领着人正在给30口大锅里面加水。
二小赶着马车，带领一群人正往这运柴火。
“大少爷！”
唐二惊讶的看到唐四方到来，赶紧跑过来。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二小远远的看到大锅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了才知道是唐四方，随即跑了过来。
“难民们怎么样？”
“都在三里外的土地庙，这些人晚上离开，早饭开饭的时候不用通知就会自动跑过来。”
“有没有人生病？”
“当然有了，昨天晚上一场大雨把人浇的透心凉。难民们病倒一大片。”
“这些人找专人看护，一定要把他们隔离。引起传染病就麻烦了。”
“放心吧少爷，我们懂。对了，昨天晚上李无伤姑娘来过。”
唐二眼神复杂的看着唐四方。
唐四方把嘴撇了撇。
“她来干什么？”
“问了一下善粥和难民的情况就走了。”
“哦，你们过来。”
唐四方对着唐二和二小招手，带着他们来到无人的角落。
“今天晚上戊时，东西北和西北四个城门会打开，让你们的人告诉难民，戊时涌进城内，然后你们带领他们冲击宁王府。”
唐四方这么一说，唐二和二小摩拳擦掌。
辛苦了这么久，终于要干仗了。
特别是二小，他有自己的小算盘。
等冲进王府之后，他趁乱拿走几个值钱的东西，从此离开南昌，天涯海角谁也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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