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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章 于心不忍


  “谢沉檠!”

  扶嬴愠怒低喊。

  谢沉檠却恍若未闻,依旧浅浅地笑着。

  “你穿的衣服,是姚棠的吧。”

  从刚才他就注意到了,看着都觉得十分碍眼,现在扯下来好多了。

  纵然还未是他的阿扶,但也绝不许他人染指。

  “与你无关。”

  扶嬴只能说说气话,将脸别到一边。

  “你还要给他送药,你都没有给我送。”

  谢沉檠的语气略显委屈,和他一脸无辜的神情倒是极配。

  他就是擅长这样,偏偏扶嬴还每次都着他的道,次次都会心软。

  这次,也一样。

  看他的确是有些可怜兮兮的,扶嬴最后一丝的理智也崩断,缓缓将眸子移回一点,悄悄瞧着他。

  谢沉檠心里得意着呢,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做一副伤心的样子,将头轻轻埋在了她的发丝里。

  她的头发上还沾着未来得及洗掉的血污,闻起来有些刺鼻。

  但谢沉檠并不介意,这样惶恐的味道,将他带回了扶嬴坠崖的那一幕。

  恐惧漫上心头,深吸一口气,他将脸埋地更深了一些。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就要天人永隔。

  扶嬴的眼睫里深深一颤,下意识抿紧了唇。

  当时的情形危急,她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但现在听他提起,才恍然有了些后怕和心酸。

  怕的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心酸的是,就算见了面又能如何。

  但这世间的事,尤其是这个情字,又哪里说得清楚呢。

  明明他们之前刚在云雾山吵地天翻地覆,好似这辈子都要形同陌路了一般。

  但生死一刻,他还是犹如天降一样救了她,这光景曾经也发生过多次。

  回荆州的大船上,晋陵的暴雨里,刀剑相向的战场……

  还有今晚,八重岭危机四伏的悬崖边。

  情这个字,既让人癫狂失性,又叫人柔情如水。

  “我来不及想……”

  扶嬴淡淡地呓语,最后的字不成音。

  “阿扶,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独活。”

  谢沉檠忽然抬起头,固执地看着她,说出的话也似有些孩子气。

  “那你的夫人就成了遗孀,你怎么忍心。”

  “桓扶嬴,你又怎么忍心。”

  看她神色淡漠,谢沉檠忽然加重了语气。

  每次当他叫出她的全名时,就说明是真的恼了。

  他之所以会娶长亭,是为了交换解药,这她都是知道的,可她偏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另一个女人来刺激他。

  谢沉檠的心口隐隐地作痛。

  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我不愿意做的事,为了你我可以不要自我。

  这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嘲讽我,打压我,但唯独你不行。

  因为只有你的眼神,才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动力。

  “桓扶嬴”

  他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一字一顿。

  “你有心吗?”

  他好像是在问她,却又开始失神地自问自答。

  “你只关心你的黎民百姓,关心你的家国大业,根本不会对我于心不忍。”

  我明明也是这天下苍生中的一粟,那为什么你的关心却从不肯分给我一星半点。

  扶嬴放在腰际的手悄然抓紧,面上仍作着无波也无澜。

  谢沉檠低垂着头颅,模样挫败不堪。

  半晌,他好像是冷静了下来,看着她受伤的手喃喃开口。

  “疼不疼?”

  扶嬴不答。

  “此前听说你在江州遇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可没想到你死里逃生,却在这里……”

  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下去,他不想她和死字有任何瓜葛。

  最好永远不要。

  “江州的事只是缓兵之策,我没有事……”

  扶嬴也想说些自己很好的话来哄哄他,但看他凄切的眼神定是将她涉险的事先入为主,一切的解释就都显得苍白无力。

  “缓兵之策?”

  他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你这是在拿自己性命做赌,你怎么能肯定是万无一失,万一……”

  话音儿哽住,他的鼻根酸涩得紧,皱在一起,连眼睛都跟着有了湿意。

  扶嬴就算是铁石心肠,看见他眼底闪烁的水光,也不会毫不动摇。

  一只手慢慢有了将要举起的欲望,跃跃欲试时却被脑中闪过的往事压了回去。

  “我说过,我的事,与你无关。”

  扶嬴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谢沉檠也不打算与她争执什么,反正她总是会拿“与你无关”这四个字来堵他的口。

  干脆,她说她的,他也只做他的。

  “你为什么会来荆州,难道是为了姚棠?”

  与她讨论她的人身安全,她就又要闹别扭,那干脆问问她此来的目的。

  但一提起姚棠这个名字,闹别扭的好像就是他谢沉檠了。

  “是,为了姚公子而来。”

  扶嬴故意这样说,想气气他。

  谢沉檠一挑眉,似乎真的有些吃味。

  “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居然能让你这样不顾生死地为了他去冒险?”

  他还着重把“关系”二字咬地重了一些。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扶嬴气得开始要骂他了。

  是他先娶了别人的,怎么还不许自己与其他男子来往?

  实在不讲道理。

  “我是小人?呵!”

  谢沉檠都妒地笑了。

  “我是小人,那你的姚公子就是君子了!”

  听听他说的话,吃醋吃得已经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了。

  扶嬴又是什么脾气,也顾不得他手上的伤了,将手用力一甩。

  谢沉檠果然吃痛地松了手,捧着受伤的手掌皱眉。

  扶嬴趁机与他拉开距离,一人床头,一人床尾,就这么干瞪着眼。

  “这是个教训,还望谢大人下次谨言慎行。”

  扶嬴冷声道。

  明明就是在赌气。

  “怎么,我说他你不高兴?”

  谢沉檠不知是气是笑,总之两者掺半,也看不出他是在故意揶揄她,还是真的性情所致。

  “我们行的正,做得端,不似谢大人。”

  你可都已经把人明媒正娶地带回家了。

  “你们?”

  谢沉檠冷冷笑着。

  “你们无事,为何你要穿他的衣裳,还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昼出夜行?”

  她的行踪,他早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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